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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月天氣燥熱，室內的立式空調運作不停，上方放著一盆綠蘿，寬大肥厚的葉子擋在空調出風口。
抽濕模式下，水滴凝聚在葉子上，漸漸聚成一股水痕，沿著脈絡往下滴。
方知有坐在空調下方的沙發上，一滴冰冷的水落在她的手臂上，激起一層雞皮疙瘩，順便將她正神游的思緒扯回了現實。
她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水漬，擡頭直直望向天花板。
也沒漏水啊？
她視線下移，落在了空調出風口那一堆茂密的葉子上，湊過去仔細一看，果然看到了葉片上的水霧。
這時她才註意到空調模式是抽濕，於是順手改成了制冷。
許是在空調底下坐了太久，方知有鼻子已經開始發堵，使她總忍不住想伸手揉一揉鼻子。
可是不行，她的臉現在還帶著妝，不能輕易碰。
冷風還在源源不斷地往領口裏鉆，一字肩的連衣裙恰到好處地包裹住她纖細的身材曲線，深藍色的牛仔面料襯得她氣質出塵，像冬日江面上霧氣繚繞的“冰蓮”。
方知有覺得有些耐不住，問：“咱們還要在這待多久？”
正在整理著衣服的楊采妮說：“這麽急幹什麽？外面那麽熱，你就這麽急著出去曬？”
方知有也是十分為難，前段時間發布的歌曲連mv都還沒來得及拍攝。
公司也對粉絲作出承諾，一定會將它們補上。
前段時間已經拍完了個人部分，這不，一會她們三個就要到室外的烈陽下進行集體拍攝了。
沈則林從外面回來時，角落裏的方知有因為溫度過低的冷氣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，他從雜物桌上抽出一張紙巾，徑直來到她身邊，靠近時，方知有還能從他身上感受到來自外間的熱氣。
他將紙巾遞給她，“怎麽坐在風口？這麽直接對著吹，不感冒才怪。”
方知有小心翼翼地捏著他遞來的紙巾，邊擦鼻涕邊往邊上挪。
沈則林還以為她在給自己騰位置，直接坐到她旁邊。
誰知方知有在他坐下的那一刻突然站起來，往最邊上的小凳上一坐，擺明躲著他。
沈則林皺眉盯著有些反常的她，但也沒說什麽。
這時門被打開，陳柘探頭過來說：“上頭要做一個練習室專訪，讓我過來挑一個人，你們三個誰來？”
方知有舉手：“我，我來，反正我已經畫完妝了，她們還得有一會才行。”
陳柘點頭：“那好吧。”
沈則林也跟著站起來：“我陪她去。”
方知有瞬間坐下，老實道：那我不去了。”
沈則林：“……”
眾人：“……”
陳柘雖然不明白這倆人發生了什麽，事情太急，外面又那麽熱，他沒空聽這群人拉扯，幹脆整個人進到空調屋裏，一路小跑到出風口，拉開衣領散著熱。
等熱得發昏的頭腦緩過來一些，他才對方知有說：“就你了，不能讓人等太久，人家會說咱們耍大牌的。”
方知有只好耷拉著腦袋，踉踉蹌蹌走出去，張欣拿著補妝盒就要跟上去。
沈則林出聲攔她：“你不用去，我跟著就行。”
外面空氣十分悶熱，方知有的手臂在出去不到十秒就泛起一層潮熱的黏膩感，但好在她的鼻子倒是不堵了。
進入舞蹈練習室，這裏的空調開得倒沒造型室裏那麽涼快。
練習室的一個角落裏架著一套攝影裝備，這個角度能最大程度向大眾展示出盛娛練習室的樣子。
這間練習室是她們三個呆過最久的一個練習室，偶爾她們也會到陳柘的舞蹈工作室學習跳舞，但日常的練習與交流都是在盛娛自家練習室進行。
練習室鏡子正對著一面鮮紅的背景墻，每次舞者們對著鏡子跳舞時都是滿目的鮮紅，悄無聲息地激起人們身體裏的活力。
三人都特別喜歡這面背景墻，她們的第一張組合海報就是在這拍下的。
這次的記者姐姐看著十分面善，與一般記者規矩死板的印象不同，她衣著十分休閑清爽，簡單的條紋襯衫，搭配一條水藍色的披肩，活像一個剛畢業、活力滿滿的大學生。
在采訪之前，沈則林從記者手裏要來了提綱，記者姐姐也很大方地遞給他。
沈則林大致瀏覽了一遍等會要提出的問題，陳柘也探著腦袋看過來。
陳柘：“這問題太刁鉆了，換點簡單的吧。”
沈則林將那份提綱翻了翻，說：“沒關系，她可以。”
確定沒什麽問題，采訪才算正式開始。
方知有靜坐在椅子上，背後就是正在練舞的舞者。她手持麥克風，方便更好收集聲音。
記者坐在對面，退於鏡頭之外。
記者首先拋出了幾個簡單的問題，放松被采訪人的心情。
她問：“私下裏有什麽不為人知的小習慣嗎？”
方知有：“一工作就想睡覺。”
記者姐姐被她逗笑，說：“那請堅持一下，我也想趕緊下班去睡覺。”
記者姐姐善解人意的溝通使方知有感受到了什麽叫“志同道合”，於是很配合地放松下來。
記者接著問：“你覺得你作為愛豆最顯著的特質是什麽？”
方知有目光下移，短暫思索了一下，苦笑著說：“說實話，我還沒找到。我覺得我目前的內心還不夠自信強大，我正處於一個挖掘自身優勢的階段，希望未來我能夠塑造一個更好的自己，將一個真實優秀的自己呈現到大眾面前。”
記者：“那對於那些說你們的歌曲空洞乏味的言論，你如何看。”
方知有：“……啊？”
方知有不鹹不淡地扯了扯嘴角，掩飾住內心的慌張，目光落在鏡頭外的沈則林身上，他正和陳柘站在記者身後，看著監視器的畫面，猝不及防間，兩人對上眼。
她平常並不太關註網上對她們的評價，自己心態本來就不穩定，看到一條惡評會一連難過好幾天，她怕耽誤團隊工作，幹脆不看了。
可她該怎麽說？要是關於她自己的批評也就罷了，她還能虛心接受，可這事的正主也不是她呀？
歌曲又不是她編的，她總不能當著沈則林的面附和別人吧？
沈則林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，好整以暇地看著她，眼睛弧度未變，可還是讓人感受到他的笑意。
盡管沈則林對此番言論並不在意，但打算聽聽她的回答。
方知有沈默半晌，眼見沈則林這麽淡定，說：“我覺得一件事要做到讓所有人都滿意是很難的，尤其是像‘興趣偏好’這麽主觀向的意願更是難以統籌，所以未來我們會更加努力，去獲得更多人的認可。”
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，外界對她們無論是讚揚也好，詆毀也罷，反正她們繼續努力就是了。
每種事物的誕生都會伴著質疑與革新，只要下定決心，挨過一道道的挑戰，總會得到一個令大眾滿意的結果。
記者眼看方知有回答得游刃有餘，也沒再問一些刁鉆的問題，換了個輕松的話題：“你的理想型是什麽樣的？”
方知有差點再次失去表情管理。
她才剛出道，給她點發展的機會吧。
方知有強掩下內心的沈重，對著鏡頭微微一笑：“脾氣好的。”
記者：“那臉呢？”
方知有：“臉這東西，在對方不是你男朋友的時候還是很有用的，可一旦對方成為你男朋友，臉就是最沒有的東西。”
記者姐姐沒想到她這麽小的年紀會這麽通透，低頭笑了笑。
記者：“目前最大的煩惱是什麽？”
方知有：“……想趕快完成工作，去睡覺。”
記者手上的將提綱一合，笑著說：“那好，讓我們愉快地結束這場采訪吧。”
工作人員隨之收拾起現場，爭取不打擾舞蹈老師們的創作。
沈則林給現場工作人員遞了幾瓶水，記者姐姐接過水，順勢問：“你是freedom的經紀人吧？”
沈則林點頭：“嗯，我是。”
她順勢掏出手機，虔誠地將手機捧到他面前：“加個微信唄？”
沈則林對她謙順一笑：“可以。”
方知有看著正“忙”的沈則林，偷摸飄到陳柘身邊，問：“我能走了嗎？”
陳柘站在原地，雙手插著腰，姿態極其不正經，打趣她道：“不等沈則林了？”
“他正忙著——”方知有憋了半天，想出個今年的流行詞匯。
“撩妹，他正忙著撩妹呢。我就不打擾了。”
等專訪結束，方知有像是熱急了，又像是刻意要甩開沈則林，她甩開步子往造型室趕，哪怕這樣會讓她身上的汗冒個不停。
沒等她溜回造型室，身後就傳來了沈則林的聲音。
“方知有，你等一下。”
她假裝跑太快，沒聽清，甩開手臂一股腦往前沖。
沈則林一把拉住她的手臂，突如其來的拉力牽扯住她的腳步，沈則林將她繞了半圈推至墻角，整個人擋在她面前不讓她跑。
方知有的背部往墻上一靠，胸腔隨之輕輕顫動，淺淺吐出一口濁氣。
“躲我好幾天了，我哪裏惹到你了？”
方知有連忙搖頭，解釋：“不是不是，是我的問題。”
沈則林微微彎著腰和她平視，仔細打量著她清澈的瞳仁，問：“做虧心事了？”
方知有低著頭，縮著肩膀，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，不敢與他對視，小聲應了一聲。
沈則林站直，手也撤下去，盯著她圓滾滾的腦袋瓜，聯想到這幾天她心神不定的樣子，以為她是做了什麽媒體公眾不能接受的事情。
他嘆了口氣，對她說：“說吧，我給你解決，爭取不讓大眾對你失望。”
知道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，方知有眉頭微微皺起，語氣為難：“不是……這方面的事。”
“那是什麽？”
方知有不回答他的問題，反而是鼓起勇氣擡頭問他：“總監你有沒有什麽特別喜歡的東西啊？”
“你打聽這個幹什麽？”
她盯著他的眼睛，歪頭說：“……要不我請你吃飯吧？”
沈則林也不知她哪根筋搭錯了，也學著她歪頭，說：“我不喜歡吃飯。”
“那你喜歡什麽？”
“我……喜歡錢？”
“呵，巧了，我也挺喜歡的。”方知有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，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謊話，“不過，沈總監你應該不缺錢吧？”
你爹可是創一代，要是真喜歡錢，幹嘛不去做投資，而是在這勞心勞力的。
沈則林覺得稀奇，“怎麽突然想討好我了？”
明明剛才還躲著他。
“總監你生我的氣嗎？你有沒有那種想掐死我的沖動？”
沈則林伸出食指摳了摳太陽穴，皺眉打量著眼前人，不明白兩人是怎麽聊下去的，半天過去，這小姑娘就是不接自己的話。
但他也不願意多想，直接打開手機看今天的熱搜，熱搜上並沒有關於她的消息，無論好壞。
確定不是有關她工作上的問題，沈則林鎖上手機，對她說：“喜好這東西呢，是要靠你自己去發現的，不是要別人告訴你的。想討別人歡心，總得用心一點，讓人感受到誠意吧。”
方知有被他教訓得一楞一楞的，低著頭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。
“行了，快回去吧，在外面待久了妝就要花了。”沈則林忍著想掐她臉的沖動，語氣帶著威脅的意味，“再有，不許躲著我。”
方知有雖然知道沈則林不會真生自己的氣，但她卻實在良心難安。
她來臨川這麽久，只有沈則林一人讓她覺得是自己能無條件信任的人，哪怕是對淩顏和蘇妙妙都不行。
在很多事情上，她好意思麻煩沈則林，也敢對沈則林表達訴求，總覺得他好像永遠不會厭煩自己。
但也因此，她不舍得傷害沈則林一丁點，哪怕是無心的，她也還是想補償他。
這次拍攝所有人都熱得不輕，但好在沒人中暑。
兩首歌的mv混著錄制，倒也算省事，只是不巧趕上這麽個極端炎熱的天氣罷了。
戶外拍攝時，太陽光鉚足了勁往人眼睛裏鉆，搞得三個人都睜不開眼。
後來導演找了個帷幔在空中高高鋪開，篩下一片陰影，周圍空氣雖然還是潮濕悶熱的，但好歹能讓人睜開眼了。
回到房車裏，三人又熱又累，盡管這樣，她們還粘著彼此，在車上坐成一排，好得跟三胞胎似的。
沈則林從桌臺上拿過三瓶水，遞給蘇妙妙和淩顏，到第三瓶，房車裏響起瓶蓋環套被擰開後的斷裂聲。
這細微的舉動旁人可能註意不到，可離沈則林最近的淩顏卻是聽得一清二楚，明明礦泉水的瓶口還在嘴邊，她卻再也喝不下一口。
淩顏冷冷地白了他一眼：過分了噢！
倒是方知有，接過礦泉水後沒心沒肺地灌了好幾大口水，中途還被嗆到，壓著嗓子咳了好幾下才緩過來，臉都憋的通紅，因此也沒註意到旁邊兩人的臉色。
這鬼天氣，方知有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，問：“咱們可以回去了吧？”
沈則林：“可以，回去記得不要貪涼。”
聞言，她再也忍不住了，放下水瓶，直接起來：“我去卸個妝。”
她走後，沈則林手機裏傳來了陳柘的消息。
陳柘：兄弟，人家記者要你的微信，你給我的微信幹嘛？
沈則林哂笑，回：我平常工作太忙了，看你比較閑，給你找個差事做。
-
三人今天確實是累壞了，團隊早早把她們送回家休息。
一樓客廳的沙發上，三個人誰都懶得動，都老老實實地坐著吹空調，緩解暑氣。
緩過來一點的蘇妙妙目光呆滯，聲音有氣無力地說：“我不想努力了。”
淩顏開她玩笑：“我讓我舅告你違約。”
蘇妙妙眼皮都不擡：“告吧，我讓我爸賠錢給你舅。”
淩顏看她這副安之若命的樣子，覺得沒意思，於是換了一個目標。
淩顏問方知有：“你今天幹嘛躲著沈則林？”
方知有此刻還處於睜眼睡覺的狀態，聽到淩顏問自己，她眨了眨眼，喃喃道：“我……做了點對不起他的事。”
蘇妙妙聽到有八卦，猛然從沙發上坐起，提起精神，好奇地問：“什麽？”
方知有解釋：“我以前不知道沈則林的媽媽過世了，跟他提過一嘴。”
蘇妙妙瞬間洩氣，力氣重新抽離出身體，往沙發上一躺：“哦。”
淩顏側頭問：“所以呢？你跟他道歉了？”
“呃……還沒，我不敢提，我怕對他造成二次打擊。”
淩顏：“沒事啦，沈則林老好人了，不會跟你計較的。”
方知有呼吸頓了頓，垂眼道：“我媽媽也不在了，我特別能理解他的心情。”
淩顏：“那你們就相互理解唄。”
方知有第一次在她們面前提自己的事，沒想到她們一點都不驚訝。
方知有偏頭仔細打量她們的臉，哪知兩人全都淡定從容地看著她。
她試探性地說：“你們知道我媽媽的事？”
淩顏點頭：“嗯，很久以前沈則林跟我們提過，讓我們註意點。”
方知有原本還死魚似地靠在沙發上，聽到她這話，連忙坐直，問：“他跟你們提過？”
蘇妙妙：“對啊，好像就是咱們剛出道的時候。”
淩顏拍著方知有的肩膀，安慰道：“放心啦，他這麽照顧你的感受，不會真生你氣的。”
“你要是真覺得歉疚——”淩顏思考了一會，“他生日好像快到了，到時你用心給他挑點禮物就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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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知有坐在空調下方的沙發上，一滴冰冷的水落在她的手臂上，激起一層雞皮疙瘩，順便將她正神游的思緒扯回了現實。
她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水漬，擡頭直直望向天花板。
也沒漏水啊？
她視線下移，落在了空調出風口那一堆茂密的葉子上，湊過去仔細一看，果然看到了葉片上的水霧。
這時她才註意到空調模式是抽濕，於是順手改成了制冷。
許是在空調底下坐了太久，方知有鼻子已經開始發堵，使她總忍不住想伸手揉一揉鼻子。
可是不行，她的臉現在還帶著妝，不能輕易碰。
冷風還在源源不斷地往領口裏鉆，一字肩的連衣裙恰到好處地包裹住她纖細的身材曲線，深藍色的牛仔面料襯得她氣質出塵，像冬日江面上霧氣繚繞的“冰蓮”。
方知有覺得有些耐不住，問：“咱們還要在這待多久？”
正在整理著衣服的楊采妮說：“這麽急幹什麽？外面那麽熱，你就這麽急著出去曬？”
方知有也是十分為難，前段時間發布的歌曲連mv都還沒來得及拍攝。
公司也對粉絲作出承諾，一定會將它們補上。
前段時間已經拍完了個人部分，這不，一會她們三個就要到室外的烈陽下進行集體拍攝了。
沈則林從外面回來時，角落裏的方知有因為溫度過低的冷氣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，他從雜物桌上抽出一張紙巾，徑直來到她身邊，靠近時，方知有還能從他身上感受到來自外間的熱氣。
他將紙巾遞給她，“怎麽坐在風口？這麽直接對著吹，不感冒才怪。”
方知有小心翼翼地捏著他遞來的紙巾，邊擦鼻涕邊往邊上挪。
沈則林還以為她在給自己騰位置，直接坐到她旁邊。
誰知方知有在他坐下的那一刻突然站起來，往最邊上的小凳上一坐，擺明躲著他。
沈則林皺眉盯著有些反常的她，但也沒說什麽。
這時門被打開，陳柘探頭過來說：“上頭要做一個練習室專訪，讓我過來挑一個人，你們三個誰來？”
方知有舉手：“我，我來，反正我已經畫完妝了，她們還得有一會才行。”
陳柘點頭：“那好吧。”
沈則林也跟著站起來：“我陪她去。”
方知有瞬間坐下，老實道：那我不去了。”
沈則林：“……”
眾人：“……”
陳柘雖然不明白這倆人發生了什麽，事情太急，外面又那麽熱，他沒空聽這群人拉扯，幹脆整個人進到空調屋裏，一路小跑到出風口，拉開衣領散著熱。
等熱得發昏的頭腦緩過來一些，他才對方知有說：“就你了，不能讓人等太久，人家會說咱們耍大牌的。”
方知有只好耷拉著腦袋，踉踉蹌蹌走出去，張欣拿著補妝盒就要跟上去。
沈則林出聲攔她：“你不用去，我跟著就行。”
外面空氣十分悶熱，方知有的手臂在出去不到十秒就泛起一層潮熱的黏膩感，但好在她的鼻子倒是不堵了。
進入舞蹈練習室，這裏的空調開得倒沒造型室裏那麽涼快。
練習室的一個角落裏架著一套攝影裝備，這個角度能最大程度向大眾展示出盛娛練習室的樣子。
這間練習室是她們三個呆過最久的一個練習室，偶爾她們也會到陳柘的舞蹈工作室學習跳舞，但日常的練習與交流都是在盛娛自家練習室進行。
練習室鏡子正對著一面鮮紅的背景墻，每次舞者們對著鏡子跳舞時都是滿目的鮮紅，悄無聲息地激起人們身體裏的活力。
三人都特別喜歡這面背景墻，她們的第一張組合海報就是在這拍下的。
這次的記者姐姐看著十分面善，與一般記者規矩死板的印象不同，她衣著十分休閑清爽，簡單的條紋襯衫，搭配一條水藍色的披肩，活像一個剛畢業、活力滿滿的大學生。
在采訪之前，沈則林從記者手裏要來了提綱，記者姐姐也很大方地遞給他。
沈則林大致瀏覽了一遍等會要提出的問題，陳柘也探著腦袋看過來。
陳柘：“這問題太刁鉆了，換點簡單的吧。”
沈則林將那份提綱翻了翻，說：“沒關系，她可以。”
確定沒什麽問題，采訪才算正式開始。
方知有靜坐在椅子上，背後就是正在練舞的舞者。她手持麥克風，方便更好收集聲音。
記者坐在對面，退於鏡頭之外。
記者首先拋出了幾個簡單的問題，放松被采訪人的心情。
她問：“私下裏有什麽不為人知的小習慣嗎？”
方知有：“一工作就想睡覺。”
記者姐姐被她逗笑，說：“那請堅持一下，我也想趕緊下班去睡覺。”
記者姐姐善解人意的溝通使方知有感受到了什麽叫“志同道合”，於是很配合地放松下來。
記者接著問：“你覺得你作為愛豆最顯著的特質是什麽？”
方知有目光下移，短暫思索了一下，苦笑著說：“說實話，我還沒找到。我覺得我目前的內心還不夠自信強大，我正處於一個挖掘自身優勢的階段，希望未來我能夠塑造一個更好的自己，將一個真實優秀的自己呈現到大眾面前。”
記者：“那對於那些說你們的歌曲空洞乏味的言論，你如何看。”
方知有：“……啊？”
方知有不鹹不淡地扯了扯嘴角，掩飾住內心的慌張，目光落在鏡頭外的沈則林身上，他正和陳柘站在記者身後，看著監視器的畫面，猝不及防間，兩人對上眼。
她平常並不太關註網上對她們的評價，自己心態本來就不穩定，看到一條惡評會一連難過好幾天，她怕耽誤團隊工作，幹脆不看了。
可她該怎麽說？要是關於她自己的批評也就罷了，她還能虛心接受，可這事的正主也不是她呀？
歌曲又不是她編的，她總不能當著沈則林的面附和別人吧？
沈則林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，好整以暇地看著她，眼睛弧度未變，可還是讓人感受到他的笑意。
盡管沈則林對此番言論並不在意，但打算聽聽她的回答。
方知有沈默半晌，眼見沈則林這麽淡定，說：“我覺得一件事要做到讓所有人都滿意是很難的，尤其是像‘興趣偏好’這麽主觀向的意願更是難以統籌，所以未來我們會更加努力，去獲得更多人的認可。”
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，外界對她們無論是讚揚也好，詆毀也罷，反正她們繼續努力就是了。
每種事物的誕生都會伴著質疑與革新，只要下定決心，挨過一道道的挑戰，總會得到一個令大眾滿意的結果。
記者眼看方知有回答得游刃有餘，也沒再問一些刁鉆的問題，換了個輕松的話題：“你的理想型是什麽樣的？”
方知有差點再次失去表情管理。
她才剛出道，給她點發展的機會吧。
方知有強掩下內心的沈重，對著鏡頭微微一笑：“脾氣好的。”
記者：“那臉呢？”
方知有：“臉這東西，在對方不是你男朋友的時候還是很有用的，可一旦對方成為你男朋友，臉就是最沒有的東西。”
記者姐姐沒想到她這麽小的年紀會這麽通透，低頭笑了笑。
記者：“目前最大的煩惱是什麽？”
方知有：“……想趕快完成工作，去睡覺。”
記者手上的將提綱一合，笑著說：“那好，讓我們愉快地結束這場采訪吧。”
工作人員隨之收拾起現場，爭取不打擾舞蹈老師們的創作。
沈則林給現場工作人員遞了幾瓶水，記者姐姐接過水，順勢問：“你是freedom的經紀人吧？”
沈則林點頭：“嗯，我是。”
她順勢掏出手機，虔誠地將手機捧到他面前：“加個微信唄？”
沈則林對她謙順一笑：“可以。”
方知有看著正“忙”的沈則林，偷摸飄到陳柘身邊，問：“我能走了嗎？”
陳柘站在原地，雙手插著腰，姿態極其不正經，打趣她道：“不等沈則林了？”
“他正忙著——”方知有憋了半天，想出個今年的流行詞匯。
“撩妹，他正忙著撩妹呢。我就不打擾了。”
等專訪結束，方知有像是熱急了，又像是刻意要甩開沈則林，她甩開步子往造型室趕，哪怕這樣會讓她身上的汗冒個不停。
沒等她溜回造型室，身後就傳來了沈則林的聲音。
“方知有，你等一下。”
她假裝跑太快，沒聽清，甩開手臂一股腦往前沖。
沈則林一把拉住她的手臂，突如其來的拉力牽扯住她的腳步，沈則林將她繞了半圈推至墻角，整個人擋在她面前不讓她跑。
方知有的背部往墻上一靠，胸腔隨之輕輕顫動，淺淺吐出一口濁氣。
“躲我好幾天了，我哪裏惹到你了？”
方知有連忙搖頭，解釋：“不是不是，是我的問題。”
沈則林微微彎著腰和她平視，仔細打量著她清澈的瞳仁，問：“做虧心事了？”
方知有低著頭，縮著肩膀，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，不敢與他對視，小聲應了一聲。
沈則林站直，手也撤下去，盯著她圓滾滾的腦袋瓜，聯想到這幾天她心神不定的樣子，以為她是做了什麽媒體公眾不能接受的事情。
他嘆了口氣，對她說：“說吧，我給你解決，爭取不讓大眾對你失望。”
知道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，方知有眉頭微微皺起，語氣為難：“不是……這方面的事。”
“那是什麽？”
方知有不回答他的問題，反而是鼓起勇氣擡頭問他：“總監你有沒有什麽特別喜歡的東西啊？”
“你打聽這個幹什麽？”
她盯著他的眼睛，歪頭說：“……要不我請你吃飯吧？”
沈則林也不知她哪根筋搭錯了，也學著她歪頭，說：“我不喜歡吃飯。”
“那你喜歡什麽？”
“我……喜歡錢？”
“呵，巧了，我也挺喜歡的。”方知有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，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謊話，“不過，沈總監你應該不缺錢吧？”
你爹可是創一代，要是真喜歡錢，幹嘛不去做投資，而是在這勞心勞力的。
沈則林覺得稀奇，“怎麽突然想討好我了？”
明明剛才還躲著他。
“總監你生我的氣嗎？你有沒有那種想掐死我的沖動？”
沈則林伸出食指摳了摳太陽穴，皺眉打量著眼前人，不明白兩人是怎麽聊下去的，半天過去，這小姑娘就是不接自己的話。
但他也不願意多想，直接打開手機看今天的熱搜，熱搜上並沒有關於她的消息，無論好壞。
確定不是有關她工作上的問題，沈則林鎖上手機，對她說：“喜好這東西呢，是要靠你自己去發現的，不是要別人告訴你的。想討別人歡心，總得用心一點，讓人感受到誠意吧。”
方知有被他教訓得一楞一楞的，低著頭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。
“行了，快回去吧，在外面待久了妝就要花了。”沈則林忍著想掐她臉的沖動，語氣帶著威脅的意味，“再有，不許躲著我。”
方知有雖然知道沈則林不會真生自己的氣，但她卻實在良心難安。
她來臨川這麽久，只有沈則林一人讓她覺得是自己能無條件信任的人，哪怕是對淩顏和蘇妙妙都不行。
在很多事情上，她好意思麻煩沈則林，也敢對沈則林表達訴求，總覺得他好像永遠不會厭煩自己。
但也因此，她不舍得傷害沈則林一丁點，哪怕是無心的，她也還是想補償他。
這次拍攝所有人都熱得不輕，但好在沒人中暑。
兩首歌的mv混著錄制，倒也算省事，只是不巧趕上這麽個極端炎熱的天氣罷了。
戶外拍攝時，太陽光鉚足了勁往人眼睛裏鉆，搞得三個人都睜不開眼。
後來導演找了個帷幔在空中高高鋪開，篩下一片陰影，周圍空氣雖然還是潮濕悶熱的，但好歹能讓人睜開眼了。
回到房車裏，三人又熱又累，盡管這樣，她們還粘著彼此，在車上坐成一排，好得跟三胞胎似的。
沈則林從桌臺上拿過三瓶水，遞給蘇妙妙和淩顏，到第三瓶，房車裏響起瓶蓋環套被擰開後的斷裂聲。
這細微的舉動旁人可能註意不到，可離沈則林最近的淩顏卻是聽得一清二楚，明明礦泉水的瓶口還在嘴邊，她卻再也喝不下一口。
淩顏冷冷地白了他一眼：過分了噢！
倒是方知有，接過礦泉水後沒心沒肺地灌了好幾大口水，中途還被嗆到，壓著嗓子咳了好幾下才緩過來，臉都憋的通紅，因此也沒註意到旁邊兩人的臉色。
這鬼天氣，方知有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，問：“咱們可以回去了吧？”
沈則林：“可以，回去記得不要貪涼。”
聞言，她再也忍不住了，放下水瓶，直接起來：“我去卸個妝。”
她走後，沈則林手機裏傳來了陳柘的消息。
陳柘：兄弟，人家記者要你的微信，你給我的微信幹嘛？
沈則林哂笑，回：我平常工作太忙了，看你比較閑，給你找個差事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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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人今天確實是累壞了，團隊早早把她們送回家休息。
一樓客廳的沙發上，三個人誰都懶得動，都老老實實地坐著吹空調，緩解暑氣。
緩過來一點的蘇妙妙目光呆滯，聲音有氣無力地說：“我不想努力了。”
淩顏開她玩笑：“我讓我舅告你違約。”
蘇妙妙眼皮都不擡：“告吧，我讓我爸賠錢給你舅。”
淩顏看她這副安之若命的樣子，覺得沒意思，於是換了一個目標。
淩顏問方知有：“你今天幹嘛躲著沈則林？”
方知有此刻還處於睜眼睡覺的狀態，聽到淩顏問自己，她眨了眨眼，喃喃道：“我……做了點對不起他的事。”
蘇妙妙聽到有八卦，猛然從沙發上坐起，提起精神，好奇地問：“什麽？”
方知有解釋：“我以前不知道沈則林的媽媽過世了，跟他提過一嘴。”
蘇妙妙瞬間洩氣，力氣重新抽離出身體，往沙發上一躺：“哦。”
淩顏側頭問：“所以呢？你跟他道歉了？”
“呃……還沒，我不敢提，我怕對他造成二次打擊。”
淩顏：“沒事啦，沈則林老好人了，不會跟你計較的。”
方知有呼吸頓了頓，垂眼道：“我媽媽也不在了，我特別能理解他的心情。”
淩顏：“那你們就相互理解唄。”
方知有第一次在她們面前提自己的事，沒想到她們一點都不驚訝。
方知有偏頭仔細打量她們的臉，哪知兩人全都淡定從容地看著她。
她試探性地說：“你們知道我媽媽的事？”
淩顏點頭：“嗯，很久以前沈則林跟我們提過，讓我們註意點。”
方知有原本還死魚似地靠在沙發上，聽到她這話，連忙坐直，問：“他跟你們提過？”
蘇妙妙：“對啊，好像就是咱們剛出道的時候。”
淩顏拍著方知有的肩膀，安慰道：“放心啦，他這麽照顧你的感受，不會真生你氣的。”
“你要是真覺得歉疚——”淩顏思考了一會，“他生日好像快到了，到時你用心給他挑點禮物就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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